虽然马车里面很温暖,但浓重的药味却让我吃不消。林塔从早到晚都在熬药,不过那药却不是用来给那瑟西斯吃的,而是用来闻的。林塔说:
“因为大少爷的肠胃也不太好,所以吃下去的药都不怎么吸收。因此在家里时只能整日的点上药炉,总能有少量的药分渗透进皮肤里去,发生作用。”他又指着那个小瓷瓶,说:“这里面是十七夫人特意去露荷山顶取来的冷泉水,用这种水来熬制药物,能够使挥发出来的药气保持其效力不变,能最大限度的被大少爷的身体所吸收。”
“这样啊……你们家的人为了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那当然,大少爷在乌尔比安家的重要性绝对是无可替代的!”林塔自豪的说:“不仅如此,十七夫人还为大少爷配制了药澡,每半个月用来浸泡一次,效果更好呢!算算时间,距离上次泡药澡也快半个月了吧,我想我们过几天一定得进城里去,找家客店来泡制药水才行。”
因为以撒说我们两个人的通缉公文被贴得到处都是,总会有人注意到的。为免被人抓住,所以我们这几日路过城市的时候都是从其外围绕行,若有需要补给的,都叫给林塔独自进城去办理。
“好麻烦啊。他的病没有办法根治吗?”说他的大少爷有多么重要,还不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药罐子?听他说着这么许多的治疗方法,连我都嫌烦!但我还是摆出很关心、很认真的样子在提问。我规规矩矩的坐在僵硬的长椅上,很乖巧的向林塔老师提问,希望讨老师欢心,能从他那里多知道一些事情。伊恩小老鼠也很安静的从我身后的帽子里露出头来,小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林塔。
“大少爷的病是自娘胎里就带出来了的,似乎也不仅是单纯的病症而已……”林塔皱着眉,略显忧愁,手里煽炉子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老爷、太太们都很努力的在想办法了,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什么可以彻底根治的办法。十七夫人精通药理,但她也只能暂时抑制住少爷体内的病发作而已……”
他停了一会儿,像是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去了,自言自语般又说:“可是,最近几年以来,少爷病发情况更不受控制,原来用的药也渐渐不起作用……十七夫人说是大少爷体内的病毒已对药物产生抗体,再这样下去,那些苦心研制出来的药也没办法阻止少爷的病情恶化。”
林塔显得很是憔悴,之前那种精力充沛的样子已被忧愁取代:“所以少爷才执意离开家,出来寻找帝少爷……也许是料到自己时日无多,不能在继续为家族效力了吧!少爷总是在说,他能多活一天,便是从神那里偷来的时间……”
看着他那样子,我也不禁难过起来,便柔声安慰道:“别难过,你家十七夫人那么厉害,一定会研究出新的治疗方法的。先将他的病况稳住,然后你家的那些老爷们就一定能找到根治的方法了!”
“十七夫人也这么说的,她也在到处寻找可用的药材……”林塔沮丧的抬起头来看我一眼:“但那些能找到的药物即使再珍贵,也只是人界的普通事物而已,我们连什么威地路那王国的守护之黄金圣龙都偷来了,将它的内脏取出来做药,但还不够……十七夫人说需要的那种蕴涵强大能量的药物,人界是不可能有的,除非去神……哪怕是魔界也好……”他说着说着,目光在我脸上停住……不,是在趴在我肩上、靠我脸旁的伊恩身上停住。
“……这只老鼠……”他眯起的眼中跳跃着异样的火光,喃喃的道:“这只老鼠……好象不同一般啊……我都能感觉到它身上发出的强大能量……”
林塔突然一跃而起,向我扑过来,一边嚷着:“一定就是它!就是它了!十七夫人就差这一味千年老鼠精作药引了!”
“什、什么?!”我惊呼一声,险险避开林塔扑过来的身体。
伊恩也死命的扯住我的衣领,勉强躲开林塔的狼爪,缩在我的脖子后面大叫:“妈呀,不会真的要把我给煮了吧!”
“啊,居然还会说话呢!”林塔站直了身体,表情诡异的笑了:“果然是只成精的老鼠……你就为了大少爷献身吧!”
唉?这个林塔居然能听得到伊恩的话?平常伊恩说话的声音,在外人听来都是“吱吱”乱叫的说!
还来不及考虑那么许多,林塔又对我说道:“你刚刚不是也很期望大少爷能够复原吗,现在就把这只老鼠精交出来吧,我一定会将他善加利用,一丝一毫都不会浪费的!”他一边说,一边与我在车厢不大的空间里追逐起来:
“我会先放血,将它的血液储存起来做药汤;再把它的皮扒下来晒干、磨成药粉;接着就将肉去筋、去骨,和着枸杞子泡成药酒;最后把它的骨头研成沫,来点药炉……保证不会浪费一丁点!”
“天呐,我才不要!”我越听越觉得恐怖,说什么也不肯把伊恩交给他。伊恩也孬种的钻进我的衣襟里,一面嚷嚷着:
“你不要看老子体形小,就以为好欺负!让本少爷显出本形,一口气把你吹到太平洋去!”
我与林塔在窄小的空间里叫闹着,我因为无处可躲,便爬上那瑟西斯熟睡的长椅,从他身上踩过去,又引的林塔一阵高分贝的尖叫。
“你们两个到底在后面搞什么!”以撒忍无可忍的开口大骂。实在是因为我与林塔制造出来的震动和噪音,让马车快要散了架,而马儿也有些受惊的不太受控制。以撒试图着稳下马匹,回过头来,透过小窗对我与林塔大吼道:“你们闹够了没有,再吵下去,马车都要烂了!”
我也很想停下来啊,可是一见林塔作势要往这边扑,我就本能的逃开。因为以撒的扰乱,让我一时失神,林塔趁势一下跳过来,把我撞倒在车厢壁上……
“轰隆”一声,可怜的马车抵抗不住我俩的哄闹,向一侧倾倒了。
我被压在坚硬的车厢壁上,突出的扶栏和椅凳抵着我的腰,让我痛的半晌动弹不了。
林塔倒没有趁胜追击,他慌张的回过头去查看睡在那一边的那瑟西斯的情况。
车厢向侧面倒下,整个车厢也翻转了90度,原先用来坐的长椅被我压到身下,而对面那个本来睡得好好的那瑟西斯则从长椅上滚到了地下,仍旧睡的很沉,一点也没有转醒的迹象。
林塔紧张的查看过他的情形,知道他还在睡,也没有受伤,便安下心来。正准备要再次对我开火的时候,以撒已经先一步开始发怒了:
“你们两个,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吗?”他一脸阴郁,唰的一下把车厢那已经裂开的门给扯掉下来,探进头来,对我与林塔冷冷的质问道:“需要我给你们一些事情来做,以打发无聊的时间吗?”
这些天让以撒一个人在驾驶座里面对着寒风,日夜不停的驾车,他已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因为我俩的打闹,弄翻了马车,又吓跑了受惊的马匹,他更是怒火朝天:“看来你们休息了太久,旺盛的体力没地方发泄,刚好拉车的一匹马方才挣脱缰绳逃跑了,接下来就由你们两来拉着马车前进吧!”
“你说什么?”林塔大叫:“我还要负责照顾大少爷呢!哪有空去管那些马?”
“而且外面好冷哦!”我也不愿意。开玩笑,怎么能让我一个纤纤弱女子去拉马车?
以撒阴着脸:“难道你们要我去拉车吗?”
“这个想法也不错耶……”林塔说着,一边瞅瞅以撒高他好多的身材。不过这种话,我可不敢讲……以撒生起气来也是挺可怕的。
以撒瞪他一眼,走到睡在一边的那瑟西斯身旁,很不顾及的用脚踹踹他,道:“起来!要用走的去罗门了。”
不用说,以撒此举又引得林塔一阵大叫。
那瑟西斯幽幽醒来,冲我们笑了一下,说:“怎么,到了吗?”
“还没有呢,大少爷,你继续睡吧。”林塔上前来给他拉好滑落的羊毛毯。
“没有马车可坐了,大少爷!”我也学着林塔的口气,对那瑟西斯说:“都是因为你的那个宝贝侍从,吓跑了我们的马,接下来我们要用两条腿走去罗门市!”
“才不是因为我!”林塔不同意的叫道:“都是因为你,还有你的那只老鼠精!”
“到底是怎么回事?”以撒皱眉问我。
“是他……”我颤抖的用手指着林塔:“他要把小伊恩熬成药,给吃了!”
“林塔……”那瑟西斯闻言,轻声责斥道:“我不吃老鼠的。”
“可是那只老鼠可以做药引,说不定就能治好您的病啊!您也该感觉得到的,它的身上有强大的力量……”
“这只老鼠……你们还是不要打他的主义为好。”以撒看看我,慢慢说道:“来历不干净的东西……说不定还带有鼠疫呢。”他那副表情,像是想到了之前在沙漠神殿所见的情景,以及肖?兰道现身的事情。
虽然有两位男士的阻止,但林塔仍是一路打着伊恩的主义,伊恩也很听话的窝在我的衣袋里,不再到处乱爬了。
但这一切都改变不了我们失去马车的现实,我们把剩下的一些水和食物放进我的次元袋里,继续向东北方出发了。
幸好又走了不久,便看到一个小村落。我们在村里住了一晚,询问了一下去罗门的情况,第二天就继续上路了。
经过多日的奔波,我们终于来到了罗门市。回想这几天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虽然那个有伺候人的癖好的林塔揽下伺候以撒与那瑟西斯的工作,但我也没闲着,在应付他随时随地打伊恩主意之余,还要当他的小跑腿,做这做那的。之前得过且过的日子习惯了,现在林塔对于高质量的生活条件的要求让我很不适应:“干硬的馒头我们吃可以,但大少爷必须餐餐有熟食;冷水给我们喝也可以,但大少爷一定要喝水温60度的上等铁观音或乌龙;露宿野外、窝在马车里凑合过一夜也是我们这些‘鄙贱’的下人可以承受,大少爷必须每夜睡在床上——床架需胡木制,架高离地需在40公分以上以隔绝地面寒气;床垫需全棉纺制、枕头、被子……”
他要求了那么多,别说我们受不了,连客栈的店家都受不了——我们这一路不敢进城市,只在周边的一些小村镇投宿,那种偏僻、落后的地方,村民自己都要睡在只垫一层草席的土炕上,哪里顾得了他的大少爷。所以林塔每天都会从他的旅行袋里很神奇的掏出一套床上用品,什么枕头、铺垫一应俱全,我有时不禁怀疑他的行李袋是否与我的次元袋有同样的效果。
以撒过得也不太舒服,因为在赶路过程中,那位虚弱的大少爷走两分钟的路,就要休息五分钟;以撒一着急,大少爷就会昏倒。没办法,以撒只能驮着他走,还好那瑟西斯瘦得没有几两肉。我们日也赶、夜也赶,终于在新涂城附近的小村里,搭上一辆去罗门的货车,顺路载我们到了这里。
小货车是进罗门市给一家大酒店送猪肉的,为了不妨碍酒店的营运,所以在清晨5点多钟就要送到。我们乘着货车进罗门的时候大约4点半,天还没有亮,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就被以撒叫醒,送货的大叔要在佐迩大街就把我们放下,所以以撒便来叫我下车。
PS:话说作者写这个故事在时候还是少女尼,现在已经是人家的老婆人家的妈了,回去看自己的过去,有点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感觉,希望自己能一直这么努力的生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