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陈子云早早起床,跑到院内,却见这几间房屋处在一处山腰之上,,三面环山,森林茂密,放眼望去,正面却隐隐约约能见到一条玉带婉转盘旋,绕向远方,正是沁水无异,早晨的雾霭聚散分合,林间鸟声清脆无比,如置身仙境,直让人宠辱偕忘,坐道思禅。
好一个人间桃花源!
陈子云念想着王灵芸将要离开,心中酸楚,纵是面对如此良辰美景,也有些高兴不起来,他说不清楚自己对王灵芸是何感觉,虽然两人相识短暂,但其中感情却不能以交往的时间而论,当人与人共同面对过劫难生死,哪怕即使只是一分钟一秒钟,也会对对方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而且美人嘛,是男人都会喜欢,尤其是陈子云這种前世屌涨爆了的宅哥。
他想着王灵芸离开,吃饭也有些心不在焉,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全是素的没有一点油水的菜肴,刚吃过饭,王灵芸就向皮日休请辞了,座上众人皆大吃一惊,黄岚更是追问是否有人欺负她了,边说还边望着陈子云,似乎认定是陈子云惹的祸,看她那不舍的神情,就可知道短短一夜之间,这两女就建立了深厚的同志关系,呃,忘了交代,昨晚她俩睡一张床。
陈子云炯炯地望着皮日休,皮日休抚着胡髯,沉吟片刻道:“此去镇洲迢迢千里,路上多有行贼剪径之徒,就算是青壮之人也多有不便,不若老夫让弘殷给令尊送信,让其派人来接王姑娘如何?”
陈子云连忙对着皮日休挤眼弄眉,暗示原计划可不是这样的,奈何皮日休视而不见,继续抚胡子装高人。
赵弘殷皱着眉头说道:“前些日子李克用用兵泽潞,如今虽然战乱已息,但路途乡间难免还有一些溃兵游勇,聚众打家劫舍,路途险难,王姑娘还请三思。”
王灵芸对着众人笑了笑,说道:“灵芸多谢前辈,赵大哥,小岚妹妹的盛情好意,不过如要赵大哥前去送信,此去镇洲一个来回至少需要半月有余,此地又属泽州地界,灵芸恐在此地日久生变,故灵芸思索再三,唯有早点离去才是上策。”
唉,还是灵芸妹子明事理啊。
黄岚一巴掌拍在陈子云肩上,陈子云怒目相视,却见黄岚正对着自己使眼色,陈子云那有不知她的眼神是何意,当下假惺惺说道:“这个好办,陈某虽然身无长技,与灵芸却是患难之交,愿意护送灵芸回镇洲。”
王灵芸幽然地望了陈子云一眼,笑了笑,黄岚却是眼睛一亮,说道:“不行,陈大流氓没有武艺,到时候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王姐姐,我看就让我送王姐姐回镇洲好了,阿爷,好不好?”
陈子云斜着眼睛说道:“你是怕我把你王姐姐流氓了?还是你自己想……”说着,陈子云脸上便露出了一副猥琐的笑容。
“陈子云……!”
“子云,你……!”
陈子云连忙换着一本正经的脸色说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灵芸要送她回镇洲的,又岂能言而无信,你们放心,若路上遇上危险,我纵使一死,也要护好灵芸风铃的周全。”
他这话说得义正言辞,铿锵有力,王灵芸眼神脉脉地盯着陈子云,喃喃道:“子云……”却不料陈子云头一缩,说道:“若能与灵芸同行,便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此生必定无悔,不过我能力有限,若有更好的人选,我宁愿把机会让给此人,只因相比我的私心,我更希望灵芸一路平安无事,顺顺利利……”
王灵芸脸色微红,低声说道:“纵然是小岚或者赵大哥护送,子云也可跟着一块回镇洲啊。”
啊!
煽情过火了,急需灭火,陈子云转头望着皮日休,使了使眼神,说道:“哈哈,如此真是多谢灵芸,不过昨夜我细细想来,此事却是极为不妥,我不过一乞丐之身,庸碌之资,纵然有心跟着灵芸去镇洲,若无半分功劳,只怕也会惹来旁人的闲话蜚语。”
皮日休抚胡笑了笑说道:“此行任务重大,岚儿没有江湖阅历,又是女儿家,我看还是由弘殷护送为好,弘殷,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至于子云,老夫倒觉得你可先留下来学几手粗浅功夫,然后再去镇洲与王姑娘回合吧,总不能让你被别人看扁了。”
王灵芸默然半响,展颜笑道:“子云,能得前辈指导,这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黄岚站起身说道:“那不行,师哥如果离开了,谁给阿爷你做饭?让我去吧,阿爷……”
皮日休哈哈笑道:“自然有子云代劳。”
陈子云在旁边嘿嘿一笑,黄岚别着嘴坐下,眼睛狠狠盯了陈子云几眼。
皮日休对赵弘殷说道:“弘殷,此次让你下山,目的有两个,其一,护送王姑娘回镇洲,路上定要小心在意;其二,男子汉大丈夫应该要有自己的志向,你的武学已经跻身一流之列,此行下山,务必在江湖上多历练一番,什么时候想大家了,再回来。”
赵弘殷站起身,应诺了一声,对着王灵芸说道:“王姑娘,风铃姑娘,为保安全,两位不如换上男装,以掩别人耳目。”
王灵芸换上衣服,与众人告别,陈子云与黄岚直送至沁水边上,岸边早停靠着一艘小船,陈子云从怀里取出玉簪,说道:“灵芸,这是你的簪子。”
王灵芸却不接簪子,笑笑说道:“子云,咱们曾经患难与共,然灵芸此去恐怕再无相见之期,这只玉簪就送于子云留着纪念吧。”
陈子云接过玉簪,望着王灵芸那略显憔悴的脸,显得那么柔弱,一时怜意顿生,双手伸出,手指碰在王灵芸的肩膀,王灵芸微微动了动,却没躲过去,眼神反而怔怔地望着陈子云。
陷入一种莫名情绪中的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耳边依旧是黄河那千百年未改变的滚滚涛声。
赵弘殷在小船上喊道:“王姑娘,我们该走了。”
王灵芸回过神来,对着陈子云笑了笑,说了句保重,登上船去,驶入河心。
陈子云紧紧握住手中的玉簪,脑海里想着自己两世加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有个漂亮的美女送自己礼物,而如今伊人却要离开,去迎接她不定的未来,他的心一阵阵痛,向着远去的船儿吼道:“等我学成武艺,我一定会来见你,不管你在何处!”
船已远去,只剩下天际处以小小黑点,陈子云唯有对着沁水嘶吼发泄。
陈子云发泄够了,颓然坐在一块石头上,黄岚走到他身边,问道:“你喜欢王姐姐?”
陈子云有些茫然,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其实根本就没有一个标准和界限,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做才会心安一点,谁叫我是一个善良有爱心的男人呢。”
黄岚在他身旁坐下,轻轻说道:“学武乃是积日滴水穿石之功,非一天两日的事情,等你学成武艺,王姐姐也许已嫁做他人妇,到时候你见到她又如何?”
陈子云看着黄河,慢慢说道:“我以前是个乞丐,与一个老乞丐在潞州城相依为命,我都叫他老脏头,本来我们的日子过得很知足,却不料李克用围攻潞州,我们住的地方成了战场的中心,我和老脏头拼命地在双方的阵中跑啊跑啊,眼看就要脱离险境了,一支箭射来,老脏头为了救我,替我挡下来这只箭,当场就死在我的怀里,你知道当时我是多么绝望多么无助吗?后来我想通了,这是乱世!唯有实力才不会让你成为牺牲品,现在的我手无缚鸡之力,纵使我多么想去救老脏头,想去救灵芸脱离苦海,却又能如何?!”
“我要努力练功,在成为高手之前,禁止泡妞!”
他说完猛地站起身,往回走去,黄岚有些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托起脸腮,似乎想着些什么。
陈子云来到一处寂静之处,从怀中掏出那本星辰决,书中所写皆是繁体字,但陈子云也认得不少,连猜带蒙之下,书中字句也能理得通顺,第一篇是总决篇,上面写道:“历象日月星辰,以敬人时,盖自古已然也,星辰之力,如仙之神技,以星入月,斗转星移,填海移山,无所不能,而观人周身之穴,如星辰排布,多不胜数,星辰有五星二十八宿之说,东方岁星,南方荧惑,西方太白,北方辰星,中央镇星;苍龙七宿,玄武七宿,白虎七宿,朱雀七宿。人体则有奇经八脉之分,谓之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故人体若宇,漫天星辰关于上界,经脉之间,自当有若星辰之力,绵密磅礴,若有缘人练成本诀,移穴换形,上天洞地,自不在话下。本诀诀要是……”
陈子云看完总决,心中那是乐开了花,再翻后面,却是一篇篇图像,是一个人盘腿而坐,人体上画着练气的方位,陈子云再不迟疑,当下盘腿而坐,依着书上所教之方法练习,心中因王灵芸离去的感伤少去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