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术(1 / 1)

“谁?”白苏一怔,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苗家汉子竟然会提出这样血腥的要求。

夏久犹豫了一下,吸了一口旱烟,慢慢吐出来,一连串的烟圈在空中飘散,他道:“那人,叫哥舒天。”他看向远方,目光中有着浓烈的仇恨和愤怒:“应当是你们江湖人。”

白苏现在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

哥舒天?

哥舒天!

哥舒天?!

这个名字,连城璧不知道,江湖中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但她知道!哥舒天,那是逍遥侯的真正的名字!

为什么苗疆这样偏僻的地方里会有这么一个不知名的人对逍遥侯怀着刻骨的恨意?

“我能问问,其中的,原因吗?”白苏小心翼翼地开口。

夏久没有看她,只淡淡道:“他杀了我妻子。”

白苏一窒,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这时候,连城璧忽然说:“您似乎很内疚。”

夏久好似被这句话勾起了回忆,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烟杆,捏得骨节泛白,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道:“是,我妻子为了上山找我,遇到哥舒天,被杀的。”

他突然笑起来,这笑那么凄厉,那么刺耳,让人有几分毛骨悚然:“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活着。她不过是好心想给那个练功练得走火入魔的混蛋一口水喝,那混蛋却,却……”

“我没用,没能救得了她,”他温柔地抚摸着烟杆上系着的那个绣工精美的烟袋,语调忽然低沉下来,满溢悲伤,“她痛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走了。”

连城璧和白苏都沉默了。

他们终于明白,这个苗家汉子为什么会让人隐隐觉得有些孤僻。

心伤不治。

忽然,夏久开口,唱起了一首苗家情歌――

“去年约好今年见,却不见你来,隔山隔水难相见,思念情满怀,心上的人啊,害我心碎悲哀哀!

有情有义来相会啊,妹呃,空留情份泪满腮!

心上人啊我心中的亲人,山盟海誓表不尽,阿妹我永远爱着你!

呃!阿哥阿妹心连心哟手挽手花坡定终身!”

歌声嘹亮,回荡在大山里,久久不散。

只是山的那边没有缠绵的歌声回应,让这首一个人的情歌显得分外寂寞。

过了很久,白苏才轻轻开口:“久香知道么?”

“翠翠走的时候,她还小,不记事。我也没同她说过。”

“那便不要告诉她了,”白苏对夏久说道,“不要让她活在仇恨里。或许是十年,又或许更久,但总之,他会死在我面前。”

夏久轻轻点头:“我相信你。”声音里仿佛多了一丝宽慰。

离开夏久的住所,白苏抱着那本册子,和连城璧两人从山顶往下走,一时无话。

“阿苏,”连城璧打破了沉默,轻轻道,“他隐瞒了些什么。”

白苏点头:“你也感觉到了。我认为,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但他没有将真相全部告知。”

夏久的悲伤不似作假,但他的话仔细思考却有一些漏洞。

譬如,在苗疆,丈夫上山当是很正常的事,妻子为什么要上山去找,而且还是独自一人;

再譬如,以逍遥侯的武功,即使走火入魔,要杀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亦是轻而易举,为何会留着她一口气;

好吧,假设翠翠会武功,因而并未断气。根据推断,夏久是从妻子口中得知哥舒天的,但是,翠翠又是怎么知道逍遥侯的名字的?难道逍遥侯杀她之前还特地把自己的真名告诉她么,要知道,“哥舒”是夷狄的姓氏,故而逍遥侯不喜欢透露自己的姓名,要不然,哥舒天的大名早就为江湖人所知了;

最后,夏久曾经试图复过仇吗?他为什么将这样重要的事告诉两个认识不过一天,且对他而言还算是孩子的人,而且还是汉人?

对于最后一点,白苏倒有些想法,她觉得,夏久一定找过哥舒天,但是没有成功,他为了久香才继续留在这里而没有选择去中原复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忘了此事,他希望借助两个江湖人的力量,将这件事传到武林中去,而最好的结果,就是她和连城璧已经帮他找到了哥舒天的踪迹。而这,也不过是一种尝试罢了。

他应当,从未放弃过亲手复仇的想法。

“既然你清楚其中有疑点,为什么要答应他杀哥舒天,”连城璧皱眉,“此人我从未听说过。”这样冲动地答应去杀一个同自己不相干的人,不像她的作风。

“这人找不找得到还不一定呢,”白苏笑笑,“而且,我并没说要杀他,只是说让他死在我面前。”她不可能告诉他――她知道哥舒天就是逍遥侯,在杀人崖上,此人会在和萧十一郎的对决中,突然听到被自己推下山崖的亲妹妹在唤他的名字,因此精神一时失常,自己从崖上跳了下去,就此身亡。

连城璧揉揉她的脑袋,叹息一声:“这件事总归是个麻烦。”

“可是,”白苏朝他亮亮手中的册子,耸肩:“为了它我也只能豁出去了。”

学习新事物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两人已经在猎人小屋呆了一月有余。

蛊,在通常的认知中,是一种以毒虫作祟害人的巫术。

孔颖达在《十三经注疏》中曰:“以毒药药人,令人不自知者,今律谓之蛊毒。”《本草纲目》则有云:“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此即名曰蛊。”

其实,根据夏久在册子中的记录显示,蛊不仅仅是用来害人的东西,还有很多蛊是对人有益的,有的可以防身,有的可以治病,有的可以辟瘴气,有的甚至可以帮人清洁卫生,譬如金蚕蛊就是一种能帮人做事的蛊虫。

白苏很兴奋,蛊的培养方式很特别,也很残酷。这是她从未接触到的一个领域,一切都是陌生的,新奇,而神秘。她几乎每天都有问不完的问题。

清早,夏久一打开门就能看见白苏在外面等着,他上山白苏也跟着去,他做饭的时候白苏就在屋里观看那些养着的蛊虫,而等他收拾完屋子白苏又有新的问题要提出了。

夏久烦不甚烦,无数次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久香这些天却很开心。

因为阿爸被小姐姐缠着,没有空管她,她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还有小哥哥陪她玩!

这苦了连城璧。

他走到哪她也跟着到哪,他练剑她就在一旁看着,他打坐她就在一边好奇地盯着他看。最后他无奈,便顺手折了一根树枝,教给久香一套入门的剑法,这才让她安静了些。

另外,那个叫都安的男孩,常常上山来找久香,而只要一看到连城璧,他必然是一副横眉冷对的模样,但后来,他发现久香每天都在挥舞小树枝,说是小哥哥教的什么“剑法”,他在一旁看着看着,慢慢觉得这些动作很有意思,便央着久香学会一招就教他一招。久香满脸不乐意,最后架不住都安的请求,还是答应了。

从此之后,都安每次看到连城璧,心里都会感到矮了他一截,满心的不爽,但想着自己在偷学人家的剑法,又有些心虚。神奇的是,见着连城璧的时候,居然也没有那么大的火药味了。

一日,连城璧上山打猎,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得很熟练了。

收获了两只野鸡一头麂子,还摘了一袋松菌,对今日成果很满意的连城璧准备回去。

走了没多久,他听见了连续几声虎啸。

这不是什么好事。

苗人打虎从来都是几人甚至几十人一起上,事先还要做好陷阱。如连城璧这样独自一人,想要和老虎斗的苗人,不能说没有,只是很少。

连城璧并不惧虎,虽然成年老虎的攻击力很强,速度和爆发力都很高,但是对于习武之人而言,单独打死一只老虎并不是不可能的事。虽然,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但是,他是连城璧。

不过,今天的收获已经够了。连城璧举了举手上拎着的猎物,有些犹豫,似乎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画蛇添足。思及此,他打定主意,不管那只虎,径自回猎人小屋去。

然而,老天却不打算放过连城璧。

在他下山的必经之路上,他又听见了虎啸。

不同的是,这一次还听见了人的喘息。

就在前面的林子里,他看见一只成年的老虎,圆头短耳,四肢粗壮有力,除腹部为乳白色外,全身都是黄色且布满了黑色横纹。虎的对面,是一名黑衣男子,约莫二十多岁,说是黑衣,其实那衣服几乎已经被血水浸透,到处都是口子,碎得快要不像一件衣服。

一人一虎在紧张地对峙着。比起生猛的老虎来,男人很虚弱,似乎就凭那一把立在地上的刀支撑全身,下一秒,就可能昏倒在地。

连城璧看出,那人应该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这只老虎很聪明,它看出那人支持不了多久了,因此,它并不主动上前搏斗,只是站在那里,全身紧绷,时不时吼一声,以增加威慑力。如果那人有将要昏厥的迹象,它就会闪电般扑上去,一口咬碎那人的脑袋。

男人也知道老虎的意图,但他实在攒不到力气来杀死它了,仅仅是站在那里,每一秒,都是在透支他的精力。

忽然,一支箭破空而来,挟凌厉之风直刺虎头。

“咻”的一声,老虎的左眼被那支箭生生戳成一个窟窿。

“嗷!”巨大的咆哮穿透山林,老虎猛地朝那男人扑过去。

又是“咻”的一声,老虎的右眼也被打穿。

完全瞎了的老虎忍受着剧烈的疼痛,狂吼着想要逃走,却辨不清方向,四处乱撞。这时候,一柄长剑利落地刺穿了它硕大的脑袋。

突入其来的变故惊到了男人,他费力地回头看过去,被血和汗模糊了视线的他隐约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拔出剑,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撑住。”

这是男人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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