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答应(1 / 1)

“这是我的事,你只要答应我不会再对那块地出手就成。”

“成交,上海分部归我,至于沈岩手里的那块地皮,你要是有本事啃下来,我也无话可说。”

黎秋对这个回答相当满意,他坐在黎薇安对面的沙发上,眼神望向杯里冒着热气的咖啡,“还有一件事,住在我家的那个小丫头,离她远一点。”

“我们和好吧。”黎薇安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这样下去我也很累,所以别跟我闹脾气了,好么?”

“六年前你嫁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黎秋的眼睛闪过一丝寒光,“那时候你让我不要妨碍你的幸福,难不成你都忘了?这场冷战已经持续了整整六年,六年之后你再说要和好,会不会有点太晚了?”

“我已经道过歉了,也为我的背叛付出过代价了,你到底怎样才能跟我和好如初?”黎薇安显然格外焦躁,她可以掌控得了全世界,却唯独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唯一深爱过并且仍深爱着的男人,她看不透他,从来都看不透。

“你知道我因为你的背叛承受了什么嘛?”黎秋的眼眸凝着一层厚重的霜,好似冰冷的月光,“你说走就走,让我一个人在那个空荡荡的家里,傻子似的等你回来。既然你是要嫁给别人,为什么还要骗我说你会回来?”

他起身,面无表情,“黎薇安,你仗着我曾经对你的爱,都做了哪些混蛋事,用不用我一字一字的提醒你,关于那段肮脏不堪的回忆?”

“够了!”她狼狈地起身后退,平日的冷傲及优雅悉数消失不见,“我只不过做错了一件事而已,为什么你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

“我为什么要原谅一个把我杀死了的人?”他握起她冰冷的手抚向自己的以脏,“我一直忘记告诉你,我亲爱的姐姐,黎秋早就死了,六年前被你亲手杀死的。”

她慌乱的挣脱,眼神满是惊恐,“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你的记性越来越差了,六年前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们曾经相爱过,你亲手刺了我一刀,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敢记得?”

每当他洗澡时,解开衬衫的纽扣,第一粒、第二粒,直到露出心脏右侧那个食指般长短的疤痕。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那道狰狞的伤痕,时刻都提醒着他那一刀刺进心脏时的疼痛。

尽管缝补的痕迹已经黯然,却仍能清晰的看出受伤时的纹路。由着胸口一路蔓延,划着长长地一道口子,针线穿梭将它勉强缝补,却更显空落。

“你为了隐瞒真相,甚至不惜杀了我,这样的你,让我如何去原谅?你又有什么资格,现在说要和我重归与好?”

黎秋将纽扣重新扣上,不去看黎薇安受伤的表情,离开办公室前,只留下一句,“你现在过得有多痛苦,我不想知道。但如果你敢来打扰我现在的幸福,我发誓我不会饶了你。”

“那个女孩,对你就这么重要么?”她转身,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你就这么爱她么,甚至不惜为了她跟我翻脸。”

他没有转身,不知是入戏太深,亦或是情不自禁,他听到自己一字一句的对黎薇安说了句,“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情,但我就是见不得别人伤害她。”

直到耳边传来门被阖实的声音,黎薇安才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她是真的输了,输得这么彻底。

是不是要让他重新刺她一刀,他才能原谅她曾经的不懂事。

她用六年时间,明白自己的心意,用六年时间重拾回勇敢来找他,用六年的时间做好被再次伤害的准备,却只得到他这样的对待。

他已经爱上了别人,再没有她的位置。

是呵,有谁能等谁一辈子?

加完班到家,已经临近十点。黎秋疲惫不堪,到二楼洗完澡,却发现家里空荡荡的,除了小萝卜在他腿边转悠,始终不见沈想桃的影子。

正当他打算拿手机锁定她的行踪时,门却忽然被人拧开。他倚在二楼的栏杆处望着她,“你现在是不是对夜不归宿上瘾了?”

她抬头,脸上漾着一丝抱歉的笑容,抬起手中提着的两大袋食物道:“稍等片刻,今天让你见识见识沈想桃的厨艺魅力。”

半小时后,厨房开始断断续续传来饭菜香味,他从书房走到客厅,发现餐桌上竟摆了三四道开胃的家常菜。沈清晓端着新出锅的罗宋汤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正中央,一脸自豪得意的向他炫耀,“今天对付前女友受累了吧,所以我特意到超市精挑细选了好半天,想好好犒劳你一番。”

“听说今天广告部很早就下班了,你怎么这晚才回来?”他坐在一旁,试探性的尝了一口酸甜可口的罗宋汤,味甘汤浓,虽然只勉强能入品,但不得不说,进步不小。

“哎,我也不知道啊。我本来也想下班直接走人来着,结果下星期的一个广告案突然要提前拍摄日程,不巧今天大家都有事,就只有我一个人在那加班了。我已经十万火急快马加鞭了,还是折腾到十点多。”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中国的加班机制真是太可怕了,在法国几乎没人加班的,所有人到点都准时下班的……”

这句话说完后足有三五秒,沈清晓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但为时已晚。黎秋先她一步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法国没人加班?你在那生活过?”

呃……

灵光一转,她尴尬地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啦,新闻联播里之前不是报道过的么,呵呵呵呵……快点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见他终于乖乖吃饭,她在一旁心情忐忑地问了句,“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嗯,勉强能吃。”他一如往夕的挑剔,明明已经吃了满满一碗米饭,嘴里说出的话,却让沈清晓格外挫败。

“你就将就着吃吧,我先去洗澡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打算上楼。

“你不吃晚饭么?”

“没胃口,你吃吧。”一到家就急着到厨房做饭,她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不知是地板被她拖得太干净,亦或是她的袜子和地板摩擦产生了静电,她刚准备上楼梯时,脚却忽然被楼梯口墙角的椅子?倒。

嘶……

脚腕的疼痛可谓是各种撕心裂肺百般折磨。她低头,小心翼翼地取下拖鞋,发现细嫩的皮肤很不争气的被磨破一块皮。

血滋滋地往外冒,她默默地蹲下身,抱着快要抽筋的右脚倒吸冷气。黎秋拎着医药箱赶紧跑了过来,自从她搬进来,这个医药箱的使命顿时沉重了不少。本以为她会痛得龇牙咧嘴,却看她正专注地盯着自个受伤的脚自言自语。

“你在干吗?”

“嘘,别吵,我在数数。”

“数数?”他是真的老了么?所以才会总是跟不上她的节奏。

“嗯,我哥说过,要是我在气头上,得数十声之后再说话,这样不容易闯祸。”说完,又是几秒光荫过去,估计是数完了。

随后她抬眸,狠狠望向黎秋,开始破口大骂,“我说你眼瞎啊你,这破椅子我说多少回了别放这你非不听!离楼梯这么近,我每天都得被它绊个十次八次,你非得我血流成河你才乐意是吧你!”

啪啪啪像开机关枪似的,喷了黎秋一脸唾沫星子。

他伸手擦干净脸上的口水,随后蹲下身不与她计较,替她将伤口仔细包扎好,待收拾完伤口,他将她抱在怀里直接扔到床上。这段过程中,他脸上的表情始终阴晴不定,之后也没多说什么,转过身竟然直接走人了。

这这这这这……这不像秋萝卜的风格啊。平时按理他该跟她舌战三百场,不争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的。

但之后的事,比沈清晓想像中要严重的多。因为楼梯口那个碍事的小椅子终于消失了,不知道被黎秋扔到哪去了。

自那件事之后,黎秋整整两天都没搭理她,晚饭也干脆在外面吃好再回来,要么很早到家,要么就到凌晨也看不到人影。她再怎样死皮赖脸去跟他搭讪,他都置之不理,直接回房间睡觉。

最过份的是,他居然还把门反锁上了!

一楼浴室的热水器也不知何时被修整一新,然后黎秋干脆连二楼的楼梯都不沾了。

这明摆着是华丽丽的冷战架势,对她而言这简直是一场战争。

难不成她那天说的话太重,伤着他自尊了?

老哥真是太诓她了,早知道她就数到一百再说话了。

连着两天的冷战,沈清晓再也受不住了,晚上到家已经想好了要低头认错,就算是跪地求饶她也愿意。

谁知刚进家门却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她的胡萝卜沙发上赫然坐着个男人,一个陌生男人。整个客厅显得凌乱不堪,桌上地板上全是被翻得一塌糊涂的杂志和物品。

“同志,你这是入室抢劫顺带看部电影还是?”她小声的提醒望着挂屏电视上的影像如痴如醉的男人,“要不我先出去逛一圈,你把值钱的东西都装干净了我再回来?”

温瑞翔看到沈清晓后也大吃一惊,他还以为当初看到这姑娘,只是秋一时兴起找来的暖床小情人,谁曾想,按她这语气这架势,难不成是在跟秋同居?

他起身,打算跟她好好解释一番自己的身份,可是沈清晓却将他此时的举动当成了威胁,“同志,我们家值钱的东西都在房子里了,我身上就一破手机,钱包里连买个包子的钱都不够。对了,那间房子里全是值钱玩意,一个小台灯都值好几千,要不我帮你叫辆车,再喊几个工人帮你一块抬?”

她的手颤巍巍地指向黎秋的棺材房门,一双小腿已经开始抖得不行。

她应该算是史上最配合的受害人了,可是老哥说过,遇上抢匪,最大的原则就是自保!乔默寒,我求求你别再诓我了,不然等我回法国,第一个把你大卸八块。

温瑞翔再次沉默,因为他不晓得面对这样的情况他要说些什么,才能化解她对他的误解。

而沈清晓看他不说话,眼神阴晴不定的转动,心里慌得更厉害了,忙继续道:“对了,我是八百度近视加散光,我不带眼镜跟瞎子似的,真的……我压根没看到你长什么样,姑娘……要不你先忙着,我出去溜达溜达。”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可是他却又往前靠近了一步,她忙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好汉你别杀我,你杀人灭口也没用的,这房子门口都是摄像头,我死了做死人也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放过我吧……”

“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叫温瑞翔,是秋的朋友。”他实在是乐得不行,这姑娘是二百五还是故意逗他玩呢。

他咧开嘴,柔声笑着做自我介绍,“一直忘记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冷汗,无数的冷汗。沈清晓默默咬牙,浑身都是愤怒的细胞。乔默寒,你为嘛只顾着教我怎么自保,却没教我如何辩认抢匪!

“抱歉……我看家里像被狗扒过似的,还以为是入室抢劫。”

呃……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一失嘴成千古恨了,忙摆手向他解释,“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慢着,你刚才说你跟黎秋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朋友,来上海出差,可能要在这借住几天。对了,他让我告诉你一声,他今天晚上有个很重要的应酬,所以要晚些回来。”温瑞翔笑起来的样子很无害,不过,为什么黎秋晚上不能回来,要借由他人之口来告诉她?

他该不会是真的铁了心打算跟她老死不相往来了?

沈清晓点了点头,随后指着乱七八糟的客厅正儿八经问他,“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大哥你干吗非把客厅翻成这样?打扫起来很费劲的你知道么?”

“是这样的,我在找一个椅子,可是把客厅翻了半天都没找着,就想坐着看会电视歇歇再继续找。”

她瞠目结舌,“大哥你犯得着为了把椅子把家里折腾成这样么?”

“是这样的,那把椅子是秋的宝贝,他要是回来没看到的话,估计会砍人的。”

“你说的,是不是一个漆了绿漆的小木椅?”她对那个小绿椅子印象很深刻,因为就是那破椅子害自己的脚腕差点英勇牺牲,也害得她跟黎秋冷战两日。

“嗯,那是秋妈妈送给他的礼物,一直摆在这个位置。秋的母亲去世后,椅子的位置始终没变过,那把椅子对他而言,是一种不能变动的回忆。”

温瑞翔的指尖对着楼梯口墙角的位置,说话时语气极为沉重。“这旁边原本还有一把木椅,是秋的母亲坐的。秋的母亲喜欢和他一起坐在这里看书,每天黄昏,夕阳消失之前,享受最后一丝暖阳。只是可惜,后来那把椅子被人砸坏了,只剩下这把小椅子,一直在这个位置,没人动过它。”

“怪不得……怪不得他那天那么生气。”她自言自语的在房间里胡乱翻了起来,温瑞翔一头雾水的跟在她身后,“你在干吗?”

“找椅子!你到二楼仓库找找看,我到地下室看看。”她慌乱的扔下包就往地下室跑,她这个白痴!若不是对他极为重要,他平时这么忙碌,又怎么会将一个十几年前制作的小木椅保养的这么好,连绿漆都不曾剥落,显然是定期进行维护的。

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把那个从不曾变换过位置的椅子收起来的?她以为自己受伤流血,是最大的受害者,可是最痛的人,其实是他。

可是翻遍整个地下室,都没能找到那把小椅子的身影。她回到客厅打电话给黎秋,想问他现在哪里,奈何他迟迟不肯接电话。

眼神扫向温瑞翔,心生一计,小声问他,“温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他今天在哪里应酬?”

“好你是在陆家嘴附近的丽豪酒店,不过在哪个包厢我就不知道了。”温瑞翔翻得浑身都是汗,只想先冲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会,却看她径直到玄关换起了鞋,不禁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吗?”

“我有急事,必须得去找他,可是他现在不肯接我电话。麻烦你看下家,我很快就回来。”话音刚落,她便脚底抹油消失不见。

温瑞翔微怔,好半天才对着一团空气道:“你怎么去啊?那里没地铁可以到!”

她对上海的地理环境本就陌生,出了巷口迫不急待便打了辆车匆匆开往陆家嘴。车子开了约莫半个小时,却偏偏遇上堵车,她生怕黎秋提前结束应酬回家,便想付了车费再想其它办法赶过去,谁知自己出门太急,居然忘记带背包。

将所有口袋里的钱都拿了出来,东拼西凑统共只有三十一块七毛,可是计价器上的数字却已经跳到了四十七,而且还在不断往上跳跃着。

慌忙将手里所有的零钱全部塞到司机手里,歉然道:“师傅,我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钱了,你把电话号码告诉我行不?等我办完事,我再亲自把剩下的钱给你送去。”

年近不惑的上海司机显然不是个对付的角色,他辛苦开车起早贪黑的,最恨这些坐霸王车的,脸色一板吆喝道:“哼,看你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居然敢坐霸王车!没带钱你拦什么车?还差十六块,你要不把钱付足咯,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别别别……”她心一横,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用尽一切办法找到黎秋,然后认认真真诚诚恳恳地和他说一声对不起。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她也不敢再虚耗下去,心疼不已的将手上的手表解开递到他手中,“您看这样行么?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先押在您这,等我带好钱再来找您赎,行么?”

司机显然也是个识货的人,看了一眼那个无论做工亦或设计都堪称顶级的手表,犹豫半晌后接了过来,“这手表就算不是真货,估计也不止十六块钱。你把电话给我,我不会贪你这块表,但你也休想欠我那十六块。”

“没问题。”她将自己的电话号码报给司机,又写下简单的欠条,便匆匆下了车。只是车子只开到八佰伴,距离陆家嘴还有一段距离,她一个人在路上问了半天都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问六个人,却给她指了七个方向,她顿时无语的想撞墙。

那支手表是乔默寒在她十八岁成人礼时送她的生日礼物,市值近三万人民币的朗格ange系列。

黎秋对她身上的配饰向来不感兴趣,偶尔看到她的手表,也只当是高仿品罢了。

公司里的同事更不会相信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白领,能带得起那么昂贵的手表,因此心里统统默认那支手表不过是七浦路淘来的贴标盗版货。

此时她只能不断责怪自己,每次遇到急事都不能够心平气和的去解决,怪不得老哥总说她活该每回都把自己折腾的这么狼狈。

在她最落魄潦倒的时刻,黎秋的电话始终处于能够打通但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现在连怎么回家都不知道了。想打电话给冷凝让她来救自己,却想起今天是周五,冷凝每周五的晚上都会去游泳馆练习,要是她能在水里接电话该多好!

落魄的坐在一处木椅上,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手机却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秋萝卜。她激动的几乎快要说不出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怎么会这么好听,“你在哪?”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我迷路了,我对面的路牌上写着银城中路,左边是一条好长好长的路,右边也是一条好长好长的路。”她其实是想说,她现在冻得浑身发抖,想找个能避风的地方都没有。

黎秋似乎在发动车子,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摇晃,“你对面是不是有一家建设银行?”

“是有一家,不过已经关门了。”

“你在那等我,我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本想让他打包点吃的给她带回来,她快饿晕了,可是黎秋已经啪地一声挂断电话。她只得饥寒交迫满怀期待地等着他来接她。

偏偏天公不作美,她刚挂断电话,居然又下起雨来。起身左张右望,想找个能躲雨的地方,可是除了对面那家已经关了门的银行,她哪也去不了。

一路狂奔到银行门口的屋檐下,浑身战栗地紧紧抱着自己。时间过得好慢,平时眨眼就会过去的二十分钟,现在每一秒钟对她而言都是煎熬。

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往的车辆越来越少,只剩下不时洒下的冰凉雨水,以及头顶寂寞的灯光陪着她。

她孤单一人等他前来,心中说不出的忐忑不安,只凭着那一股期待强撑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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