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天城一下子就从短暂的瞌睡中清醒过来了,发现自己身处计程车内的他想起来自己是趁着槐梦说熟睡的时候打算回家稍作收拾一下,再顺便洗个澡去除掉身上的各种异味以及带上他的背包等等,现在正是出门后返回到医院的路途上。
下车后,他付了车费走进医院大门里,见到前台的两个小护士在兴致勃勃地闲聊着某个趣味的话题,怎么现在值晚班的人都是这么悠哉悠哉的吗?原天城不以为意地想到。
待原天城走进槐梦说入住的单人病房里,他就看见两名正在为槐梦说强行打针的医生和护士,而病床上的她已是渐渐地露出了昏昏欲睡的难受模样,刚才在他走之前时不是还好好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我……”神识不明的槐梦说,她的口中依然在含糊不清地轻唸着什么似的。
“你说什么?你想说什么?”原天城赶忙上前靠近到她的唇边,细细地想要听清楚着她的一言一语。
“我……我想回家……带我回家……我……回家……”微动的唇瓣只透露了几个沙哑的伶仃只字,因药物而失去知觉的槐梦说用尽了仅余的一丝力道说出了她当下唯一希望的事情。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着沉沉地昏睡过去的槐梦说,原天城转向一旁的医生和护士,询问了她的情况。
“她刚才在半夜一个人光着双脚走到医院的后门去,似乎是想要就这样子直接地离开医院,结果被门卫拦住了,我们看她的精神状况可能不太稳定,已经帮她注射了微量的镇静剂,现在就让她安静的休息一会儿吧。”医生填写着手上的记录表,一边对原天城警示地说道,“而且,她手腕上的伤口也因此又裂开了。”
“她……她自从我父亲在前一阵子去世了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都是酗酒嗜烟的来麻醉自己,对她已经各种软硬兼施的方法我都尝试过了,可是全部都没有用。”原天城感到疲累不已的,不知是他的身,还是他的心。
“对此我深表遗憾,只不过先不说她手上的伤口,在护士为她更换衣物的时候发现她身上有着多处的伤痕,令人猜测她是否曾长期遭受到了严重的□□?”医生对原天城问道,他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虽然这个疑问已经超越了他的职责范围。
“很抱歉,这方面我并不清楚,她只说过是她以前出的车祸所造成的。”原天城据实以答道,他在父亲的口中曾少许的得知关于槐梦说的事情,虽然对此点也生感疑虑着,不过他并不打算要将这种无谓的事情追究根底,试问哪一个的心里不曾留有往事呢?
“那么这些疑问还是等她本人醒来之后再谈吧,至于她身体上目前的各项检查报告暂且还算是正常的,但如果放任了她这个样子继续下去的话,身体机能的逐渐损坏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罢了,毕竟心病仍需心药医的。”医生半信半疑地观察着槐梦说的情况,然后语味深重地对原天城开解道。
原天城点头,他也明白医生口中所指的危机含义,望着眼前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的槐梦说,才过去一段的时间而已,她就像是被病痛折磨而少了半条命的末期癌症患者一般,等待着死神的救赎……
自医院回到家里之后,槐梦说甚少的再抽烟喝酒了,她只是变得安静了。
原天城看在眼里知在心里,他明白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槐梦说只是在逃避着她不想面对的现实,往日里在外表看似完美无缺的她实际上是一个懦弱又自卑的胆小鬼罢了。
而他,身心皆疲的原天城一边忙碌着紧张的学业高考,一边又要担当着家里的琐事繁杂,以及担忧着随时可能走向极端而濒临死亡的女人,不要开口问他,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撑到多久。
将近高考了,晚自习后回到家里的原天城,他推开了主卧室至今还没有修复的木板房门,想来这样也罢,免得槐梦说又把她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面了。
“吃点东西吧。”原天城走到床边上,他把手上拎着的一袋速食面包递到了她的面前,说道。
侧身躺在床边的槐梦说一动也不动地没给原天城半点的回应,虚掩着两扇眼帘的她依旧只是呆呆地望着落地窗外,像是在外头有着多么吸引眼球的迷人风景似的。
早就料想到槐梦说只会是一条死鱼状态的原天城没再多说些什么,他收回了自己手中的拎袋便顺势地扔向墙角里去,接着就从裤袋里抽出了一张折纸丢到了槐梦说的手边。
“之前办理的出国留学的申请已经批准了,等到下个月的高考结束之后就可以直接去美国那边报到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原天城看着一脸事不关己己莫愁的槐梦说,似是在对牛弹琴地说道。
折皱的纸张静伴在槐梦说的身旁,她的四肢如是没有生命的傀儡娃娃一样,活生生的被冻结凝固了。
面对她的淡漠反应,原天城却是莫名所以地领会到了某种大彻大悟般的连连点头,他绝不会再对这块木头多说出任何一句的废言废语了!
原天城转身就快速地冲到楼下去,他一手解开着自己的衬衫钮扣,一边踏进厨房里拿出了一把长刀之后,他又迅速地跑回到了二楼的主卧室里!
被疲乏的生活已经逼到了困境的原天城断然地产生出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念头来,他确定了,今天势必要有一个不是她槐梦说死、就是他原天城亡的彻底了结!
狂乱之态的原天城手持长刀来到槐梦说的面前,她仍旧是瞄也懒得瞄一眼地把他当作了透明的空气,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对于她是真的已经被逼入绝境的地步了!
“杀了我吧!——”话音落,声色俱厉的原天城就一把将槐梦说整个拉起,他硬是把银刃长刀塞进到了她的两手之中并紧紧地扣住不放,而刀尖的一头则指向了他自己的胸口处!
“你?……你在做什么!”意志回转的槐梦说对他突如其来的惊人之举感到了讶异万分,惊慌失措的她下意识地便是要立刻抽回自己的双手,不敢再多设想接下去可能会发生的未知数!
“管它什么留学!管它什么人生!都让它们陪着我下葬到地狱里去吧!”说着,原天城就把紧扣住槐梦说的手上加大了自己的力气,逼使她将刀尖直插入他的胸口里,险峻的情势迫在眉睫!
“不要!你放手!你快放手!”槐梦说是真的被原天城的举动给吓到了,惶恐不已的她发出了危急的高声制止,可是气衰力弱的她完全敌不住原天城的蛮横力道!
可是来不及了!
刀口已经见了红,原天城被狠狠撕裂的胸前正在不断地益出着鲜红的血液,渐渐地赤染了他身上的白色衬衫,此时的景象犹如是他的心脏在流着血泪一般。
两个人的争执之下,手中的强力推拉使得刀尖更重地划裂了原天城胸前的伤口处,皮开肉绽的裂缝震得槐梦说不敢再有半分的动弹,生怕是她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令他的伤口加剧!
“怎么了?与其选择拖泥带水的慢性自杀,倒不如和我一起死在这里,黄泉路上你我作伴可好?”原天城强忍着胸口间的巨烈痛处,怒锁眉头的他吱唔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番戏言,他的瞳孔中如期的映出了槐梦说的慌张神色。
“不……不要……不要这样!”槐梦说的战栗身子禁不住无力地下坠着,唤不得原天城身前越裂越深的伤口,求不回他胸前接连涌出的生命源泉,她的喉间深处异同于往日的无声低鸣,嚎哭出了阵阵的悲泣哀语,“我知道了!我会好起来的!我……会好起来的……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点时间……呜呜……呜呜……”
“吼呼——!”达到了最终的目的,原天城如释重负地放开了紧扣住槐梦说的双手,两个人手中的长刀轻落在地,刀口沾染的些许血渍还尚未凝固干透。
“医药箱!医药箱!医药箱在哪里!”六神无主的槐梦说连忙爬起身子就往楼下奔去,手忙脚乱地四处寻找着家里的救命药品。
未有动作的原天城感受着自己胸口前的切肤之痛,他的眼神始终追望着槐梦说急急忙忙跑下楼的慌张身影,似乎在眼下血肉分离的真实疼痛与之前因她而衍生出仅仅刹那的痛入骨髓是不值一提的。
原天城伸出手按住了自己胸前还在流血的这道伤口,他有死的觉悟,为的就是同她一起活下去,这一出以死换生的戏码就是当初她卑鄙地用在他身上的一样,唯一区别的地方就是此刻的他手中并没有掌握着任何一枚必胜的筹码。
停不住抖动的双手和几近模糊不清的视线,慌乱地为原天城做完应急处理的槐梦说看着自己的满手鲜血,明明痛的人不是她,就不应该相融她的泪雨俱下,不痛,不痛。
原天城将泣吟不止的槐梦说揽入了他的胸膛间,他伸手轻抚着她颤动不断的后背,静待着她的伤痛余炎一丝一毫地熄灭至尽,任由她的酸涩泪水落入到他的伤口里而加深了强烈的痛处……